我跨进浙江师范学院这座高校之门时,已经是一个有两个女儿的爸爸了。之前我在洪岭公社中学任教。我们那所中学属地方民办性质,没有正式编制的中学教师,大多是从小学教师里“拔”上来的,能够担任数理化教学的很缺。我是66届高中毕业生,又到杭州师范数学班进修过,到公社中学当老师一直是教数理化,文科的政史地一点都不沾边。1978年恢复高考,政史地的应考能力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考理科,考上了浙师院的数学系,其实我个人的爱好却是写作,在农村里务农时就是昌化文化馆的业余创作员。
浙师院的四年读书,学完了数学系规定要修的全部功课外,还在文学创作、杂志编辑等方面得到了锻炼。我特别怀念我在《黄金时代》杂志编辑部的一段历练,真的让我额外地获得了不少文学知识,增加了自己一些文学素养。
我第一次读到《黄金时代》这本杂志,是在1979年一次全校性的团支部书记会议上,可能是人手一册。我翻阅一下,里面全是我们同学自己写的文章,很有一种亲切感。不久,《黄金时代》组织全校征文大赛。我写了一篇万把字的小说《杨老师与他的镜框》,结果入围获得三等奖。还在次年第一期的《黄金时代》上刊登出来。这对我的鼓励很大,在老家我也参与过一些征文活动,能拿到奖还是第一次,能够把钢笔字变成铅印字也是第一次。第二年《黄金时代》编辑部“扩编”,吸收了几位非中文系的同学作编委,数学系把我推荐去了。在《黄金时代》编辑部里,我接触到了一些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的同学,我真有些肃然起敬。如盛子潮、王彪、夏康、阙维杭、施加勇等。担任编委要参与杂志的“选稿、定稿”活动,我不太懂,但定稿会我是参加过几次,能听到编委同学对一个作品的质量分析,这对自己评判一个作品的文学水平很有帮助。有时候黄金时代编辑部会把一些同学的投稿在定稿前分给我们几个编委去筛选阅读,看看能不能录用发表?这多好哇,这件事我非常乐意为之,一个新创作的作品让我先睹为快,还给自己一些评判的话语权。当时没有电子稿,全都是手写的,读稿、校对也非常劳神,但因为自己有兴趣,便也不觉得是累赘。事实上,参与了《黄金时代》的一些编务对我这个非中文专业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熏陶。我们数学系没有文学方面和课程,连《大学语文》也没有,我后来却去文学界混创作,基础就是在《黄金时代》当过一阵子编委,如今我在主持《浮玉》文学期刊的编辑,编期刊的套路应该说是从《黄金时代》那个时候学到的,比如“校对”,什么叫点校?什么叫“读清样”?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获知。毕业后我曾调到《江南游报》社工作,我一进报社,编校业务能很快适应就得益于大学读书期间在《黄金时代》杂志里有过一段编校实践。
要保持一本杂志的正常出刊很不容易,要提高一本刊物的出版质量更不容易,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当时的几个编委已经懂得出版每一期杂志的“策划”环节。比如这一期杂志出版了,下一期再安排什么样的稿件刊登?下一期杂志的主题是什么?需要一个事先商议,我也曾参加过几次这类活动,比如1981年第四期《黄金时代》上发表了一篇中文系同学创作的小说《白墙下的蘑菇》,引起读者褒贬反响很不同,编委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就这个作品展开文学争鸣,正面反面的话让大家来说,可以扩大《黄金时代》的影响,也可以推动大家的创作积极性。编委会开会要组织几篇文稿,有肯定的,有批评的,正面反面的都要,还指定我写一篇对作品持批评意见的文稿,我写了一篇《不要让雪白的墙染上污迹——浅谈小说“白墙下的蘑菇”的不足》,争鸣文章容易引发读者的阅读兴趣,效果很不错。
这些创办文学刊物的经验体会,后来我就运用到自己的办刊实践中,帮助十分显著。浙师院毕业后,我回到老家临安工作,先是在县文教局机关上班。机构改革中,我去了县文化局担任局长一职。文化局是政府行政机构,文学创作的事务牵涉得不具体,鼓励大家去创作的话多讲一些也可以了。到后来我自己创办《浮玉》杂志后,我才觉得大学里《黄金时代》杂志的一段经历是为我办这本文学期刊打底气的。1998年,我们临安在天目山恢复沉没了五十多年的天目书院,要以天目书院的名义创办一份文学杂志,取名“浮玉”(浮玉即天目山的古称),邀我来做这件事。我仗着自己在浙师院办过《黄金时代》,懂得一些套路,就爽快地应承了。从那年开始,我就拼命地回顾当时我们《黄金时代》编辑部的一些操作,把它放到《浮玉》的办刊过程里来。比如,办刊的指导思想,我们提出了三个坚持:一是坚持纯文学,讲文化传承,讲正能量,内容上只刊登“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四大版块,不搞花里糊俏的东西;二是坚持大容量,每季出一期,每期30万字,与《收获》《江南》一样版式;三是坚持民办性质,不向国家要经费要编制,从组稿到发行全由天目书院文学社解决。至于期刊的编务,因为自己心中有个《黄金时代》的“前车之辙”,有个可以参照的范本,我们的《浮玉》就办起来了,也一直办到今天。前年,在浙江省文学内刊会议上,《浮玉》杂志作为成功的民办期刊之一,在大会上作过经验介绍。
现代教育理论强调学以致用,强调动手能力。这对我们学生来讲不仅仅是课堂里学、书本里学。社会这个大课堂绝对不能小觑。我们办的《浮玉》至今20多年,已成为浙江文学内刊里很有影响的品牌之一,就与我的在大学里办过《黄金时代》有关,是那段经历给我打了底气,应该感谢浙师院的这段生活,感谢《黄金时代》给我的这一历练。
编辑:蒋红跃